1999年3月18日星期四

祝正明:绝食感言

今天(1999年3月18日),为抗议当局判决我的三位朋友:王有才、秦永明、徐文立的长期重刑,我接过绝食的接力棒:从凌晨0点至深夜0点,绝食24小时。

昨天晚上约7时,和睦派出所的警察打传呼给我,要我立即到派出所去。我推辞说我身在外地,无法赶到。深夜12点多,当我回住处时,在大门口被治安值班室的人叫住。他叫我不要走开,同时立即拿起电话。我告诉他,我已与派出所的人讲好,天亮再说。那人将信将疑地放下了电话。

回到家中,我和衣而眠。派出所找我,从来都没有好事情。每次,我都被剥夺自由。近几天事情不少,政治形势错综复杂,顽固派的势力不可低估,吴义龙月初已被关在派出所监视居住并被强制遣送回安徽老家。谁知道他们这次叫我去又会拿出什麽花招来。

关心国家的政治前途,我行使原本属於自己的政治权利,却砸掉了17年的工作饭碗。为了生计,我天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,如果失去自由,刚刚联系得有点眉目的谋生业务又得泡汤。於是,我决定先避开再说。清晨6点,天下着小雨,我穿上雨衣,再打上雨伞,趁治安值班室的人不注意,快速走出了住宅区大门。这次又得让值班室的人挨克了。他们有一个专门的小本子,记录我每次进出的时间、携带的物品等等,不得有半点疏忽,以免使我“失控”。

联系了业务,我忙了一阵子,感到有些口渴。饥饿加上慢性胃炎使胃部有些不适。我去买了一瓶矿泉水,带着一丝疲惫,在附近公园找了个水泥凳子闭目养神,感受着这依然存在的自由。腰间的传呼机叫个不停,已接到十几次传呼。派出所花着纳税人的钱打个不停。於是我决定回他们一个。

电话接通,陈成泉副所长要我马上去。我告诉他我很忙,没有时间,很抱歉。挂掉了电话,话筒里陈副所长的咆哮声馀音未断。

与这位副所长打交道已经很多次了。他的一些言行我历历在目:去年12月14日下午3点半,他与拱墅公安分局政保科副科长及另两位警察,将我从原单位带走,以“从事民主党非法组织活动”的理由,将我“留置盘问”48小时。在这位陈副所长审问时,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。他笔录无法做。於是他说:“像你这号人,应该套上麻袋狠狠打一顿。”我说:“打人是犯法的。”他说:“我们当然不会打,但其他人打你,我们是不知道的。”

随後进行了搜身。他们收获不少:有名单、通讯录、民主党名片、信件、文章、新朋友的简历等。他们并拿走了我的传呼机、现金、钥匙和裤腰带。第2天下午,他们到我家再次进行搜查,搜走几乎所有的民主党文件,搬走了电脑显示器(注意:不是电脑,不能使用和上网)、收录两用机及140多册书。如果说7月10日的第1次抄家较为文明的话,这次绝对是野蛮抄家了。7月10日,物品被检查过後,除了被扣押的部份,基本上是放回原处的。而这次,家中的所有物品都被翻遍了。床也被翻了个乱七八糟。东西随手翻、随手扔。桌子和沙发上堆成了山。那位陈副所长对我说:“以後,每半个月到你家里抄一次。”“我们派出所还缺台电脑,最好你再去买一台。”派出所缺东西,可以从老百姓家里抄来用,这我还是第1次听说。由於我这次被抓提前进行,出乎预料,非常突然,以至损失惨重。後来回到家中,文字资料已经一无所有。

第3天下午,我被带上一辆面包车,一行5人开往宁波方向。在车上,政保科副科长不断用手机打电话。车到绍兴,转弯开往金华方向。在金华住了一晚。第2天开往江山。在江山,他们未办任何手续进入我父母家,向我70多岁、身患多种疾病的双亲进行恐吓,对他们施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。第3天,车子开往江西玉山,住一天後返杭。这一天我按原来的计划进行了从12月1日开始的第1轮24小时接力抗议绝食。

回杭後,本以为12月17日审判王有才的日子已过,他们会放我回家了。谁知派出所再次通知我继续留置盘问48小时。关在和睦派出所冰冷的四平方的铁笼子里,我两夜未眠。事後得知,这次外出“旅行”花费的2、3千元,钱由我原单位来支付。

1月26日,这位陈副所长再次将我叫去,开口就说:“你想推翻共产党(不知他怎麽知道共产党一民主就会被推翻)。我就是共产党。我要弄得你在化纤新村住不下去为止。”这一次,没有任何手续,我又被限制自由7小时。临走时他还挑衅说:“10天之後,我还要找你。”2月6日,他果然再次将我叫去,声称他有权将我劳教3年。他把我关了一个下午才放了我。3月14日,他再次把我叫去关了4个多小时。我想也许他是在向我警示,中国人民的政治生活太黑暗了。他怕我懈怠了,忘记了我的使命,失去了为民主事业奋斗的动力。我还真的要感谢他。

多次进出派出所,我有了些近距离观察他的机会。至少有2次,我发现这个“共产党”也在滥用权力和以权谋私:(一)一次,他处理一桩违章事件。本来他决定要对方交纳2,000元罚款。後来,有熟人来说情,罚款500元了事。(二)和睦派出所新配置了一辆桑塔纳警车。陈副所长开回家接老婆、孩子洗澡。也许这类让我了解他的机会以後他还会提供给我。

滥用权力、侵犯人权、不知法律为何物的执法者,在目前的社会并非凤毛麟角。这些人的数量正在一党专政的适宜土壤里迅速扩大、蔓延。可以说,任何人只要拥有支配他人的权力,而这种权力又不受任何制约时,都会出现以权谋私、任意妄为的现象。我们从事民运所要达到的目地,就是要使百姓能以集体的力量限制各级官员滥用权力的行为,使他们只能使用百姓授与的既定权力服务於民众而不能加害於民众。

为了中国,为了我们民族的未来,我和我的朋友们更加感受到了自己的重任。

1999.3.18

作者祝正明是民主党浙江筹委会成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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